▲ 竹秀園永安郭氏后人歸去來兮▲
沛澤勛賢 家園永安?
南方的五月，知了聲聲。一個尋常早晨，音樂人蘇兆強與他的樂隊朋友們，帶著樂器來到南區(qū)竹秀園。應中山日報攝制組的邀請，他們準備在這里舉辦一場特殊的音樂“快閃”。
“漫長漫長路間/我伴我閑談/漫長漫長夜晚/從未覺是冷……”
他們唱起了香港著名歌星林子祥等人的《三人行》。從竹秀園學校的舊禮堂，到它背后的沛勛堂，昔日的主人已經(jīng)離開，只剩下老建筑留守原地，靜靜聆聽。
■尊師重道的“郭家人”■
第一位“聽眾”，是在竹秀園小學舊校區(qū)的“飛機樓”。
由空中鳥瞰，落成于1932年的校舍猶如一架展翅的飛機。學校的題名竟出自于右任之筆，他是中國近代著名的政治家、教育家與書法家。91歲的老校舍已空置多時。登上階梯，步入禮堂，但見花磚地板上散布著小椅子們，舞臺上的橫幅尚未摘下，仿佛孩子們剛剛結束活動散去。
禮堂內(nèi)左側有一整面的“照片墻”，蘇兆強等人被它震撼了。作為對捐建竹秀園學校的先賢們的答謝與紀念，每幅瓷像下都注明了各自的捐贈金額。其中捐資最多的要數(shù)竹秀園郭氏家族，僅是郭樂郭泉郭順兄弟，每人“樂助銀一萬圓”。
“捐建學校的先賢們很有遠見，在海外游歷過的他們深知知識的重要性，希望提高家鄉(xiāng)子弟的文化水平，改變落后的鄉(xiāng)村?！?蘇兆強贊嘆。
郭姓是竹秀園的大姓，據(jù)竹秀園《郭氏宗譜》記載，他們乃是唐代中興名臣郭子儀的后裔。在近代，則以“四大百貨”之一永安百貨的創(chuàng)始人郭氏兄弟最為突出。《良都竹秀園月報》記載：“吾鄉(xiāng)僑商，素稱慷慨，如建筑碉樓，創(chuàng)設街燈，籌辦學校，數(shù)萬巨款一鼓而集?！?/span>
事實上，早在1908年，郭樂便在香山成立竹秀園蒙學堂。在他們的發(fā)動下，1932年，當?shù)卦谒{田、志遠學塾的基礎上創(chuàng)辦竹秀園學校。此后，郭氏家族與當?shù)厝A僑多次捐資辦學，使該校聲名遠播。
“尊師重道，孝順父母，這是中山竹秀園郭家人的家訓。” “永安”后人、郭泉之孫郭志舜對記者說。
■孫科親自剪彩的“沛勛堂”■
郭樂郭泉等兄弟為紀念先父郭沛勛所修建的沛勛堂，就坐落在 “飛機樓”的背后，守護著竹秀園學校。
“可以說，沒有郭沛勛，就沒有后來的永安?！?“五四”青年節(jié)這天，郭志舜也回到了祖屋。在這里，他將家族往事與我們娓娓道來。
瓷像中的郭沛勛相貌清癯，留著白須，一身傳統(tǒng)服飾。他生育了九個子女，其中六個兒子，分別是長子郭炳輝、兒子郭樂、三子郭泉、四子郭葵、五子郭浩、六子郭順。從《沛勛公事略》獲悉，郭沛勛屬于中農(nóng)，為了給孩子們提供更好的生活，每天讀完書后他便奮力耕田。長子郭炳輝先于1882年被“賣豬仔”到了澳洲，可惜不久病死他鄉(xiāng)。1890年，二兒子郭樂靠親友籌集的路費出洋謀生。他從街頭菜販做起，在澳洲白手起家，隨后召喚兄弟們前去幫忙。七年后，他們在悉尼開設“永安果欄”，1907年在香港創(chuàng)辦“永安百貨”，1918年在上海續(xù)寫“永安”傳奇……兄弟們吃苦耐勞，守望相助，攜手奮進，“永安”的商業(yè)版圖得以一步步擴大。
值得一提的是，和竹秀園學校舊址一樣，沛勛堂同樣落成于1932年。對永安公司而言，這是具有紀念意義的一年。在香港首創(chuàng)的它，剛好迎來25周歲生日，正值輝煌時期。同年，永安新廈在上海拔地而起，以22層高成為南京路上僅次于國際飯店的第二高建筑，并有天橋與舊樓相連。
1932年，也是永安公司內(nèi)部人事重大變動的一年，協(xié)助郭樂郭泉的重要創(chuàng)辦人郭標去世，年輕的接班人——郭泉長子郭琳爽與郭葵長子郭棣活嶄露頭角。他們廣結政界同鄉(xiāng)，使永安公司及永安紡織廠得國民政府的庇護愈深。不難想象，為何在沛勛堂落成之時，孫中山之子孫科會特意到場剪彩(見許彤著《歷史與文化：永安公司研究》，P90，P156，P184)。
■營造“永安時光走廊”■
第一次回沛勛堂時，郭志舜還是個二十出頭的小伙子?！八褪且粋€制衣廠，十分破舊?！彼寡裕敃r對祖屋并沒有很深的感情。
2003年是他第三次返鄉(xiāng)，此時沛勛堂經(jīng)過精心的修繕，恢復了其本來的模樣。郭志舜和其他的永安集團郭家后人決心“讓永安回家”，由此開啟香港永安集團投資中山南區(qū)的“永安新城計劃”，相關的房地產(chǎn)、酒店、商業(yè)項目隨之而起。近年來，他的女兒郭錦琪也常駐中山南區(qū)，用心打造大風車生態(tài)園和農(nóng)場動物保育區(qū)，創(chuàng)辦“心薈然學”，推廣自然教育。
“眨眼之間，二十年過去了，看著中山一路成長?！?郭志舜表示，他們投資南區(qū)，就是想離老家更近一點?！斑^去，從我下榻的永安新城皇冠假日酒店三樓辦公室往這邊望來，一眼可見祖屋沛勛堂。不過，這兩年變化太大，周邊新建的高樓已經(jīng)把它擋住。”
近年來，年逾七旬的他熱衷于整理家族歷史檔案，頻頻返回竹秀園老家。他正計劃在沛勛堂內(nèi)打造一條“永安時光走廊”?！邦A計明年初就可與大家見面?！?/p>
在今人的眼里，永安后人為紀念郭沛勛（郭家第22世）而建的沛勛堂依舊風格“出挑”，與周邊低矮的傳統(tǒng)民居截然不同?！八扇〉氖巧鲜兰o20、30年代風靡歐美的裝飾藝術風格——Art Deco?！?在身為建筑師的郭志舜看來，先輩們當時之所以選擇這個風格，似在表達擁抱新時代的愿景。
林間道、噴水池，乳白色的內(nèi)外墻壁，明快的幾何裝飾線條，加上點綴室內(nèi)窗欞中的西班牙彩色玻璃，整座建筑清新典雅，但在西洋風格中依舊混搭著中式風情。比如一樓大廳紀念堂式的布置，建造者以紅綠搭配的洗石米工藝構造了“子孫堂”內(nèi)的祖先神位和正廳的“堂匾”和“對聯(lián)”。
端詳彩色玻璃畫中的風景，與中國山水也有幾分意境相通，可見中式的寶塔、小橋與農(nóng)舍。畫面中暗含了“乘船出洋”“田園風光”“眺望遠方”“垂釣河邊”等主題。
此前，很多人以為，沛勛堂頂上的大平臺處有座“鐘樓”，但郭志舜告訴記者，那其實是碉樓性質(zhì)。我們登梯上塔，果然發(fā)現(xiàn)在這小小的空間四周設有細長的“槍眼”，它們巧妙地與建筑外觀的Art Deco線條相結合，不著痕跡。
如今，沛勛堂內(nèi)并無住人，三層建筑，每層六房，僅是一樓會客室和子孫堂內(nèi)擺放了家具，略顯空曠?！斑@里就連防盜窗的樣式仍是1932年時的模樣?！?據(jù)悉，未來的“永安時光走廊”也將尊重建筑原貌，不改變現(xiàn)有格局，但會把這些房間，變成展覽廳、接待處、小劇場、圖書室……
與所有第一次到訪“沛勛堂”的游客一樣，音樂人蘇兆強和他的朋友們，也驚嘆于它清新脫俗的美麗。在一代代人的精心呵護下，91歲的它，不見歲月滄桑，反倒給人一種重返純真年代的夢幻感。當他們撥動琴弦，聲波回蕩，陽光灑落處，微塵肆意飛舞。
“真有一種回到過去的穿越感。”蘇兆強說，恰好《三人行》講述的是一個人在不同人生階段的感悟。從童年、少年到中年，成長路上總會有各種挑戰(zhàn)，這首歌告訴我們，不管怎樣，做最真實的自己，堅守初心，其他就交給時間去評判吧。
經(jīng)歷一個多世紀的風云變幻，“四大百貨”中， “永安”得以延續(xù)。其“永遠平安”的秘訣何在？
永安創(chuàng)始人之一的郭泉在85歲高齡時，寫過這樣一段話：“當日與兄弟及朋友數(shù)十人回國創(chuàng)業(yè)，同心同德，各無二志，余有所倡，群力赴之，故永安集團各公司之創(chuàng)立無不水到渠成；業(yè)務之展開，無不順利實現(xiàn)，至有今日。今組織龐大，業(yè)務日繁，事權分掌，各有崗位，尤須彼此同心，團結合作，守望相助，勿以小我而忘大我，繼往開來，發(fā)揚光大，使永安精神垂青永久，余厚望焉?！?/p>
“沛勛堂最重要的地方不是建筑，而是人的故事。” 咀嚼著郭泉之孫郭志舜特別強調(diào)的這句話，不經(jīng)意間，我抬頭望見沛勛堂內(nèi)懸掛著一張老照片，那是攝于1925年9月18日沛勛公八十大壽之時的“全家?！?。四代同堂，錦服華衣，無論男女老少，眉宇間皆是一副清雅淡然。
總策劃：伍學標
統(tǒng)籌：陳慧 冷啟迪
視頻編導：冷啟迪
視頻拍攝： 孫俊軍 劉萬杰
剪輯/攝影： 劉萬杰?
采寫/攝影： 廖薇?
英文翻譯： 廖薇 甘穎
欄花設計：陳思理
鳴謝支持：中山南區(qū)，嶺南室內(nèi)民樂團電聲樂隊
歷史圖片資料：由永安集團、竹秀園學校、中山出版、中山市博物館提供
出品：中山市海外傳播中心 中山日報社
編輯? 廖薇? 二審 冷啟迪? ?三審? 吳森林
